张翼德遇刺身死 小白龙中伏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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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更的手里拎着锣,脚步轻浮,头脑混沌,晃晃荡荡地走过一条街。这差事昼伏夜出像是林子的夜猫子,他没精神,白日里睡再多,晚上也是困,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是只大耗子,每晚从城南走到城北。不过,若说这差事毫无乐趣也是假的,在孤独的黑夜里,他早就找到了消解无聊和孤寂的方法。打更的从小路走到成都正街上,这道明显宽了,修整也整齐,这时候了,还有几户亮着烛火。烛火很贵,寻常人家可舍不得在这普通日子里用。无他,这条街上住的基本都是官宦人家,而路的一头,就是汉中王的宫殿。 刘备,中山靖王之后,当今天子的皇叔,百姓都爱称呼为刘皇叔,前些日子,继承汉统,称汉中王。这中还有个插曲,坊间都这么说:皇叔本不愿意称汉中王,诸葛军师与百官上荐仍是不准,后诸葛军师称病,刘皇叔亲到府中,两人再谈,皇叔称军师病好再议,不想军师闻之,从榻上跃然而起,将屏风一击,竟是文武百官。于是进位汉中王一事敲定。 这是大人物的事,不知怎么传出来的,打更的听个乐呵,今日走在街上,看着宫殿灯火,忽得想起。他摇摇头,向前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正要敲响铜锣,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惊呼,马匹带过的劲风熄灭了他手里的提灯。 “没伤到吧?”那人勒住了马,一跃而下,扶了一把打更的。说实在的,这一下摔得他有些痛,但是夜晚还能在街上骑马的人,必然是官宦人家。打更的连说无事,那人反复确认,他仍说无事。那人便将飞出去的铜锣捡回来,递到他手上。 这一交接,打更的才敢正看他一眼。只见面前这人剑眉星目,一身素白云纹长衣,趁得长身玉立,眉宇间遮不住的少年意气,如同幽夜明珠,熠熠生辉。这应该是位小将军,打更的多看了两眼,这是极不礼貌的,对方却不生气。这脾气,打更的越发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无事,无事,不能耽误大人……”打更的低声说。小将军确认他无事,才去牵马匹。他刚拉着马鞍,便停住。这不会是来找自己麻烦了吧,打更的四处观察,想找一条可以逃跑的路线。没想到这小将军是仰望天空,打更的觉得新奇,便也去看身后夜空。 有一流星划过夜空,璀璨夺目。打更的没见过这景色,一时怔愣,恍惚听见小将军喃喃道:“将星落于荆楚之地,二哥将祸……” 打更的没听明白这话,再去瞧时只看见小将军背影。他这才想起来敲锣,喊着三更,走过两三条街,忽地想起来,那不是虎威将军赵云嘛。 赵云跟诸葛亮学了观星,没想到这就用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学以致用的高兴事,那流星落在荆楚之地,恐怕二哥将有祸事。难道今夜急召,正为此事? 他拜见时,诸葛亮已在侧旁。瞧刘备双目赤红,赵云进殿时猜测估计十有八九。他是精怪,关羽是人,赵云对生死之别早有觉悟,只是未曾想这日来的如此之快,打得人措手不及。 “朕自桃园与关、张结义,誓同生死。不幸二弟云长,被东吴孙权所害;若不报仇,是负盟也。朕欲起倾国之兵,剪伐东吴,生擒逆贼,以雪此恨!”刘备说。 原是要兴兵伐吴,才召这群臣入内。此言一出,群臣皆惊。赵云去瞧诸葛亮,不见这狐狸有动作,于是自己拜伏于阶下,“不可。” “国贼乃曹cao,非孙权也。陛下可早图关中,屯兵渭河上流,以讨凶逆,则关东义士,必裹粮策马以迎王师;若舍魏以伐吴,兵势一交,岂能骤解。愿陛下察之。” “孙权害了云长;又兼傅士仁、糜芳、潘璋、马忠皆有切齿之仇:啖其rou而灭其族,方雪朕恨!子龙何阻朕?” “汉贼之仇,公也;兄弟之仇,私也。愿以天下为重。” “朕不为弟报仇,虽有万里江山,何足为贵?若是今日罹难为子龙,朕亦会兴兵雪恨。” 赵云心中感慨,遂不再说。于是,刘备令起兵伐吴,前后布置。出殿时,已见天光,赵云慢走,等诸葛亮身边人都散了,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过去。 “孔明怎么不劝劝?”他压低声音,不让其他人听见。 “丧讯方到,正是悲愤之时,何必去触霉头?”诸葛亮上下打量赵云,“怎地来晚了?” “路上不小心,碰了个打更的。”赵云说,“明日校场,你再去劝。” “怎地你不去?”诸葛亮反问道。 赵云一歪头,竟是打了个呵欠。近日那剥鳞抽筋梦魇越加频繁,扰得他不得安生,“我去了难过。二哥脾气不太好,又躁又傲,听说之前东吴来求亲,还被他骂回去。如今中计,也是这性情。可是他对我很好。上次生辰时还送我长生锁,望我平安,哪想今日就生死一别。连尸骨都没看到。” “我不去。”赵云又重复一边,声音有些哽咽,“孔明去劝吧。况且孔明也觉得此时不是伐吴的时候。” 诸葛亮拍拍他的额头,赵云也没躲,就着顶顶掌心,“我要换角了。我得在家躲些时日,不过也可能不是现在换。反正最近它不是很舒服。” “没事吧?”诸葛亮有些担忧。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正说着,两人已走到宫门。眼见要分手,赵云将人拉到角落里,“我今日难过,你亲我一下。” “怎么不跟我回去?”诸葛亮问。 “三哥肯定知道了,一会儿要来兴师问罪……”赵云说,“你亲我额头一下,一会儿我好睡觉。”诸葛亮便不逗他,凑上去亲了他额头一下,两人才各回各府。 不多时张飞果然登门,对着赵云劈头盖脸的数落。 “二哥身死,不见尸首。大哥要报仇,你为何阻拦?”张飞一挥手就把拦着的差役甩开,“昔我三人桃园结义,誓同生死。后又与你结交,待如幼弟。如今二哥丧命,你竟不愿为他报仇?” “你先消气,听我说。”赵云连声安抚,闻见张飞身上酒味顿觉不妙。果然张飞全然不听他言语,只问他可愿和自己前去报仇。赵云还记诸葛亮嘱咐,不可离他身周,正要拒绝,便听张飞说,“我真是,真是白疼你了!” 这一指责说的赵云心里愧疚,想到兄弟的好,不过和张飞去阆中,若是张飞真冲动行事,他也好照应。于是留下书信,让差役转交诸葛亮。 两人同去阆中。不多时,刘备军令便到。张飞命人准备白旗白甲,限时三日。帐下范疆,张达入请宽限时日。正逢张飞醉酒,叱武士缚于树上,各鞭背五十。鞭毕,以手指两人:“来日俱要完备!若违了限,即杀你二人示众!” 赵云来时,这两人已是满口出血,只得叫人搀回营中。没成想两人商议谋杀张飞。夜里张飞在帐中,神思昏乱,动止恍惚,问部将:“今心惊rou颠,坐卧不安,此何意?” 部将答:“此是君侯思念关公,以致如此。”张飞便令人取酒来,与部将同饮,不觉大醉,卧于帐中。这夜,范疆,张达探知消息,初更时分,各藏短刀,密入帐中,诈言欲禀机密重事,直至床前,闻鼻息如雷,近前,以短刀刺入张飞腹中,又掀翻烛台,烧了营帐。 赵云被叫喊声惊醒,只见营外火光冲天,人仰马翻,乱作一团。他在叫喊声里才得知,张飞遇刺,凶手提了张飞人头投魏去了。赵云一时目眩,呼吸间天昏地转,平日里兄长待他颇好,怎能让其身首异处,送至曹贼手里。这混乱方起,那二人走不不远,照夜玉狮子必能追上。取回首级便回,不多恋战,不过去去之事。 思及此处,赵云便上马追赶。没多久便见火光,还能听见范疆,张达二人的交谈,只要抢回首级便好。这般想着,赵云打马去追。行至一林中空地,与范疆,张达二人打了个照面。 “将首级放……”他正说话,忽得密网从天而降,将他兜下马。这网不同一般,网上带着细钩,竟能划上他鳞片,扣进鳞片里。 这是中了埋伏。赵云被网兜扣在地上,挣扎不得。 “父亲!真抓到龙了!” 听得这声,他忍着鳞片疼痛,勉强抬头,见一毛头小子正盯着他手臂鳞片。这小子身后还有一人,此人有鹰视狼顾之相,见赵云瞧他,似是招呼般言说:“终于抓到你了,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