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烧过往/早就知道/哥哥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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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李响醒的时候,高启强在烧纸。 火苗灼灼,在这瓷砖白墙的卧室里非常格格不入,时不时还有细微的霹雳声。窗户开着,黄纸焚烧的焦纸气停留在屋内,迟迟不愿散去。 李响的左手已经习惯搭上自己的肚子,只是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起伏,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李响像是做了一场太长太长的幻梦,如今疲累地清醒,记忆如潮,在呼吸之间谋杀过往。他感受到惯用手上有几圈纱布,李响捏碎镜片那一瞬,大块的边缘先割破他的掌心,再是碎屑挤入皮rou。最开始是不痛的,等伤口被处理仔仔细细包好,这个地方反而会痛。 那只手在小腹徘徊着,明明前不久还感受过那个小家伙的踢动,游鱼一般,甩甩尾巴,忽得就逃走了似的。李响不想再回忆下去,又睁开眼,转头看天花板,看窗户吹起窗帘,一层一层的波浪;然后转回来,继续看高总一张一张焚烧宝钞。 “醒了。”高启强转头时,李响正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李响想这么问,只是喉咙干得难受,便懒得发出声音,那双有神的大眼半阖着,火苗似乎已经燃进了他的眼里。 “给我们女儿的。”做件金襁褓,投胎好人家。 李响彻底闭上眼,扭过头去,不想直面一些东西。他在手术过程里断断续续醒来很多次,或者根本就已经清醒。身下的那道口子在无限放大痛苦,似乎真的把李响这个人劈开作两半才罢休。可离开李响身体的不是一团可有可无的rou,她只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不哭不闹。出生没有祝福,她也不会啼哭。所有人都沉默,医生把她当做医疗废弃物,半叠黄纸惹开的火焰就足够把她烧的一干二净。 李响不想测体温也不要喝水,他撑着床单起身,哑声说,他要回家。高启强一只手就可以按住现在的李响,他问李响,你能回哪里。 宿舍?莽村?还是高启强给他买的房子里? 别管我。李响总喜欢这么说,他这次连说也不想说。去哪里都好,去哪里都不好。李响现在才明白自己错失了多好的一了百了的机会,他就应该在杀手逼近他之前跳下那个地方、在夺过刀的那刻先划开自己的手腕、或者在看着自己大出血的剧痛里死掉。他那时候那么痛、那么冷、那么狼狈那么绝望、谁又知道他能在年岁末深山的料峭里活下来? 李响摇摇头,去掰高启强压制他的手,甚至笑了笑,说了句好幼稚的话,“我不想和你玩了。” 高启强歪着头,抓着李响的手腕,说,李响,你怎么总要把我推出去,这样做这样说,你是能保住你还是保住我?这么久过去,你把我和你之间都当成什么了? 有些东西注定要在今天撕破。李响抬头看高启强,轻飘飘带着咳嗽声问,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咚咚。 阿姨敲了敲开着的房门,说是唐小虎他们在楼下等您,看样子是有要紧事要讲。高启强看了眼火盆里死沉的灰,对阿姨讲,你让他们都上来吧。 唐小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唐小龙鞋子裤子上还有些泥。兄弟俩犹豫着要不要进这个房间,阿姨和李响都是beta没感觉,他们早在楼下就感受到高启强那alpha气场的压迫,再走里面点谁还受得了。他们只先在门口讲,强哥,事情都办好了,东西都在这。 而且屋子里那氛围实在不对劲。 高启强几乎俯视着李响,李响几乎没有说话,要是李响是个omega早被这信息素压得受不了了,这会儿一看强哥就像把气都撒棉花上。唐小虎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在吵架,但一个不说话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唐小龙多看了两眼李响的神态,忽得问弟弟,记不记得小时候住强哥楼下的那户,就是中彩票那对夫妻。 “噢噢,老婆跳楼死的那个是吧。”唐小虎那时候小,但也有印象。这户中彩票第三天因为招嫉妒,两口子走路上就被人打了一顿,肚子里小孩也打没了。没过几天那个阿姨就跳楼,男的一蹶不振,想去做生意倒是把本钱赔干净,现在吃那点老本干点不正经的事混日子。 唐小龙小声讲,那个阿姨跳楼前坐在那楼梯口,盯着我们俩看了半天,我们走过去,她就给我们五毛钱,叫我们去买糖吃,还对我们笑呢。 等他们买完糖回来,楼下围了一群人。唐小虎还记得那血腥的场面,差点吓得他先天性心脏病发作。他说哥你没事提那个干嘛,唐小龙盯着屋里的情况看,说,你看李响那个样子,和阿姨要跳楼前是不是一模一样…… “李响,你到底在他妈的坚持什么,什么公平正义把你害的还不够吗?” “你要那么伟大干什么啊,活着的时候有谁会记得你,你为什么要那么痛苦。” “……你做不到,那就让我来帮帮你。” 屋里的声音逐渐加大,两个人之间逐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高启强叫唐小虎把东西送进去,唐小虎硬着头皮,忙不迭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李响的状态比在门口看还要虚弱。他想开口说两句好话,真走进来才发现自己嘴和胶水沾了三层一样根本说不出东西。 “你要、咳咳……你——”李响的眼睛随着高启强拿东西的动作渐渐睁大,他压着腹部的不适直起身,呼吸也开始混乱。 笔记本。 一本陈旧的、写满字贴满照片的、李响的笔记本。 原本应该由谭思言送往火车站304储物柜的笔记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谭思言,你……他在哪儿?!”串起链接的线索让李响有些喘不上气,“你知道、你早就知道——” 不仅如此,高启强手里还有一个没封口的信封,他抽出里面的信纸,读出上面的抬头:安欣。高启强摇摇头,说李响,你怎么要死了也想的是安欣,你怎么不写信给我呢。 只可惜这是一封未完成的信,到死也到不了原定的人手中。李响听了那两个字,直接跌绊着下床去夺高启强手里的东西,膝盖直直摔在地板上,唐小虎扶都来不及扶。 “你会想到谭思言,也会想到安欣,可你就是想不起还有个我,”高启强示意唐小虎压制李响,摇摇手里的各种纸张,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李响,忽得笑了笑,“不过没关系,这些事,以后你都不用再考虑了。” 不用再的意思是,它们也不会存在。 “你住手、住手——高启强!你——” 李响睁大眼睛,亲眼看见那封未完成的信变成燃火的蝴蝶,摇摆坠落跌进那捧黄纸烧出的烬里。而那本带着李响所有希望和寄托、随便的哪一页都是李响贴着笑脸陪着尊严用白酒黄酒红酒换来的笔记本,也一同变成燃料,被掷入火焰中去。 唐小虎根本不敢用力按住李响,以至于被李响挣脱开的时候自己都站不稳摔到了地板上。李响竟然直接伸手去抓那些点着的纸,飞蛾扑火似的去抓握。火苗沾上他右手的纱布,亦或直接烫开手指的皮rou。 几颗眼泪砸灭一些火焰,有人想要在葳蕤火焰里抢救出他自己。 “李响!” 高启强没想到李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立即拉开在火里盥洗的李响,用自己的手去拍灭点着的的纱布。纠缠推搡之间,李响猛地推倒高启强,直接压坐在高启强的身上。 唐家兄弟被这架势吓一跳,急着要上前分开两个人,高启强却举起右手示意他们别动,喉咙里艰难吐出指令,叫他们去请医生。 李响被烫伤的手掐着他的脖子,余热似乎要把他也点燃。李响的手一点一点收紧,他不是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掐死身下这个人。高总仰起脖子和他对视,呼吸在减少,眼睛倒是把李响眼里的情绪看尽。 “她也是……你的女儿啊。”手上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减少,很可能是因为李响没那么多力气了。他的眼泪砸在自己的伤口上,十指连心,他怎么会不疼呢。可是为什么、你就这么着急,这么迫不及待毁掉这些东西,去当你的投名状你的功勋章、去为害死她的凶手当牛做马为虎作伥? 高启强眨了眨眼,去看李响通红疲倦的眼,反问出一个残忍的问题:“那你那时候、带着她、去赴约……有想过、她是你的女儿吗?” 他离开前嘱咐强调的那个聚会,李响,你也明知那群老坏种酒池rou林寻欢作乐,你还要去,你连遇见陌生的信息素都会难受,你觉得你女儿活着的时候承受的了那yin靡氛围下的冲击吗。李响,你想要什么证据,难道在准备用自己身体装满那些人的jingye,来当成什么证据吗? 高启强派人去抓谭思言那天,就知道李响可能做的出来。他借口那座酒楼重新装修,借王秘书的名义给了李响错误的时间和地点。那天李响打开包间的密码门,里面坐着在吃火锅的唐家兄弟。李响以为是高启强实在担心他,所以做了这出戏。原来是高启强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 李响忽得松开自己的手,他眼里的情绪似乎散得太快,闭上眼睁开,闭上眼睁开,一点一点弯下自己的腰。 大口的空气灌入高启强的肺,他没觉得如释重负,而是马上接住要向后倒的李响。血色开始出现在李响的浅色裤子上,李响低头就能看见这个熟悉的场面。他的身体开始震颤,嘴里在说着什么话,伸手想要抓紧什么东西,眼睛甚至开始一点一点失焦。高启强立即用手捂着李响的眼睛让他不要继续看身下的出血,咳嗽着朝屋外喊阿姨去拿镇定剂。 “没事的李响,没事的,”高启强抱紧李响,轻轻轻拍李响的背安抚着,压抑了很久的感情也使得他悄悄落泪,“什么也不要想,什么都过去了。”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往事不可追,活着的人要慢慢尝透世间百味。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把李响送去香港,高启强没想到赵立冬他们会这么快动手,也没想到小盛也会被牵连进来,他怎么会不恨呢。但有些事,就是世间两难全。 此生千般奔走,绕不开遗憾。 高启盛醒过来没见到他哥,觉得头疼,心烦意乱间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睁眼是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一个好像是孟德海,一个好像是他哥。他还是觉得头疼,这次想睡睡不着,觉得孟德海那老家伙凭什么和他哥一起出现在他梦里。 “醒了。” 人影变成一个了,原来不是梦。高启强先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放在桌上,说这是你在家备用那副。高启盛怯生生喊了声哥,高启强看着弟弟包扎好的伤口,讲,医生说你有些轻微脑震荡,还好,还认得我是你哥,没傻。 “哥……我没事。” 高启强坐到了床边,说,没事就好。高启盛大概看出高启强的强撑,心里更烦。为什么他就是做什么事情都事与愿违,灵通灵珠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高启强拍拍弟弟的手,叫他别多想,你们现在都活着,都在我身边,什么都好。 “……李响怎么样了,”高启盛难得问起别人,“我不知道他怀孕了,不然我不会……” 高启盛的声音变小,显得有些不太自信。他到底会不会,这很难说。想想李响这人那时候还塞给自己哥哥的香囊叫自己活着,小高总为数不多的良心轻轻抽动一下,而后又被烦乱代替。 他还是更怕哥哥对自己失望。 高启强摇摇头,说李响不是很好。 李响现在像个漏了气的气球,哪里都需要补,哪里都补不上。不仅是身上因为这次意外的伤,还有李响因为创伤整个身体混乱冲突的激素,以及一些应激反应,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不过,你就算不带着他出车祸,追你们的那几个人,恐怕也不会放过他的。” 他们比警察动作还快,在小赵还在市局嗷嗷大叫李响杀人的时候,唐小龙他们已经把那死在山崖下的杀手的身份都查清楚了。加上足足下了两天两夜大雨,那地方平日里也没人会走,警察要在整座山里翻证据谈何容易。 但最难办的不是这人怎么死的死到那里了,而是这件事的推手的目的。小赵举报完第二天就有人匿名投了举报信,说刑警队长有受贿嫌疑,这些事摆明了就是要毁掉李响。 谭思言和平民老百姓的举报信寄出就像空谷投石,毫无回应;而举报安欣举报李响这样的人的信,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停职停工,乖乖接受调查。 高启强叫高启盛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不想去国外,就安稳在京海。等出院了记得去看一下孟书记,他比我快,把你救回来的。 当初救孟钰的人情竟然就这样还了,大概天注定。 “哥,你太辛苦了,”他把手搭在高启强手臂上,认真地说,“我会帮你的,一定。” 失去亲生骨rou,爱者分崩离析,亲者大病初愈,多方诘难,左右指责。高启强从一无所有到现在,似乎又差点一无所有到从前。 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高总听着长不大的弟弟的壮志豪言,上手捏捏高启盛的脸,说,好,哥信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