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 第23节
“主任，傲风它训练进度很快，一样一样采购的话，时间太长，反而会拖慢它的进度。再一个，东西零售的价格和批发的价格肯定是不一样的，成套的买，比一件一件买要省不少钱。”宋长风说道，训练是持之以恒的事，总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吧。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主任反驳不了，正要一咬牙同意下来，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手机听了一会，面色有些凝重地交代了几句话，随后挂断了。 电话是防疫站那边打来的，说是李主任之前一直想给基地成犬预订的疫苗有货了，说是存储不易，提醒李主任尽快安排人过去交接疫苗，好尽早打上。 这种疫苗对于防治各种犬类疾病有奇效，由于产量较低，各个基地都抢着预约，所以价格比较贵。但这一笔支出是绝对少不了的。 “长风，我实话和你说了吧，咱们基地最近资金有些紧张，你说的器材设备在下一次拨款到账前，是不可能买齐的。”李主任摊牌了。 宋长风早有预感，因为李主任平时说话做事都很果断，像今天这种磨磨唧唧的情况其实并不多见，但亲耳听到购买不了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傲风发现宋长风情绪有些低落，便走过去蹭了蹭他以示安慰。宋长风摸了摸它的脑袋，勉强笑了笑，眼里有些发愁。 难道真要用那套老旧过时的器材来训练吗？ 傲风又蹭了蹭他的手，宋长风看着它的眼睛，觉得它似乎在说，没关系的，用什么训练都可以，勇敢狗狗，不怕困难！ 第44章 返祖现象 “咳咳咳……” 下午时分，宋长风和德子几个把仓库最里头的那一套设备搬了出来。设备一落地，大家纷纷难以控制地咳嗽起来，周子航更是连呸了好几口，他这人嘴巴闲不住，一直都在说话，这会自然就遭殃了。 这些器材设备搁在仓库里好久了，表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放稳时灰尘抖落下来，到处飘散，傲风一见，连忙往后头跑了几步，努力避开灰尘的侵袭。开玩笑，以他现在嗅觉的灵敏度来看，这些灰尘显然已经达到致死量。就算不被呛死，也得难受好久。 把需要的东西全都搬出来后，几人牵来水管，拿着抹布，爬上爬下一顿擦洗。最后花了一个小时，总算才把这些东西都洗干净了。宋长风看向德子几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麻烦你们了，有空请你们出去吃个饭。” 他这人比较内敛，以前在基地除了训犬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独来独往，很少参与基地同事们下班后的活动。除了请客吃饭这个朴素的念头外，他也想不出别的感谢办法了。 德子摆手笑了笑：“这有什么，顺手的事，而且事关傲风的训练，我们哪能光站在旁边看？”傲风考核合格，他也十分高兴，这可是刑侦犬，等年终做总结时，是会被市局通报表扬的那种。虽然傲风现在不属于他，但他是傲风的前训导员，当然也能跟着一起沾光了。 “是啊，”周子航把手往德子肩膀上一搁，接着道，“傲风现在可牛了，我一铁哥们在昌南基地，这几天老悄摸摸的和我打听，问咱们基地的刑侦犬到底是咋训练出来的，有没有什么诀窍。这我咋能告诉他？当场就叫我撅回去了。”周子航十分臭屁，其实除了他的铁哥们外，他以前加过的其他基地的人也都在打听，到底哪个训导员这么厉害，连刑侦犬都能训练出来。 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惹得李西忍不住怼他：“咋好像傲风是你训练出来的一样？前有德子，后有宋哥，你能知道啥诀窍？” 其他人都笑起来，周子航眼睛一瞪：“瞧你这话说的，我就算没亲自参与傲风的训练，好歹也看了这么多天吧，哪能一点东西都没观察出来？” 李西不信，道：“那你说说，你观察出个啥？” “这个吧，这个嘛……”周子航捻了捻下巴，眼睛滴溜乱转，一看就是准备瞎编。 “首先呢，肯定得勤奋，有句话说得好，叫什么天才等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分，这句话肯定是有道理的对吧。”周子航大言不惭地说道，“其次呢，就是宋哥高端的训犬手法，这可是京城学回来的，培养一只刑侦犬，还不是小菜一碟，最后呢，是……” 傲风听着听着打了个哈欠，这周子航的猜测，说不靠谱吧，又有点道理，说靠谱吧，距离真相又有点差距。不过，无论他再怎么能猜，也不可能知道傲风这只德牧的皮囊下，装的是人的灵魂。 …… 小训练场上前期的训练器材全部被搬走，换上了从仓库里搬出来的，那套看起来特别有年代感的训练器材。 一开始，宋长风并没有急着展开训练，而是带着傲风熟悉这些器材的训练方法。等它明白了之后，又耐心地和它讲解，被判定合格和优秀的标准是什么。 宋长风在讲解时，傲风认真地听着，并且把判定优秀的标准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在之后的训练中，像什么三级跳台，翻越网墙，低洼匍匐前进，过独木桥等，他都在尽力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标准的动作，以获得优秀的评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经过一个半月的训练，傲风的体型又长大了不少。 每月一次的体检过后，兽医徐东拿着傲风的检查报告，看着上面身高和体重两项的数据，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傲风看见徐东的表情，不免有些忐忑，说实话，整个基地里，他最怕的就是这小子了。看着斯斯文文，其实手劲贼大，傲风现在还能想起被他提着后脖颈按在病床上支配的恐惧。这会他又皱眉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又出现什么问题了，该不会要打针吧？ 想到那冰冷锋利的针尖，傲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毛脸上满是畏惧。他这是老毛病了，别的不怕，就怕打针。没办法，小时候留下的阴影是很难克服的。 他还记得那年他才七岁，因为发高烧被送到医院，医生看他情况比较严重，便给他开了吊针，也就是打点滴。孩子手上的静脉很细，给他打针的护士又是个新手，捅进去一次没有回血，于是又拔出来捅第二次，结果第二次也没有回血，她就换了只手。没想到另一只手捅了两次还是没回血，无奈之下，她就开始找头上的。很幸运，头上的捅进去就回血了，可那时候的他已经对打针这件事充满恐惧了。 除了傲风自己，宋长风看见徐东的表情时，也有些担忧。 “徐医生，是傲风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徐东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的表情让一人一犬有些担忧，于是赶紧说道：“没什么问题，它的身体很健康，发育得也很好。只是——” 徐东欲言又止，因为他一时半会也无法判断这是好还是坏。 “只是什么？”宋长风追问道，傲风也竖起耳朵仔细听，所以他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他也没觉得有不舒服啊。 “一般来说，正常纯种德牧成犬的肩高大概在6065cm之间，体重则大概在3040公斤左右，你看傲风的身高，现在已经超过65cm，达到了68cm，体重也接近了40公斤。德牧一般一岁左右算成犬，而它距离长成成犬还差一个月，也就是说，它应该还会继续长。”徐东说道。 宋长风和傲风听得有些糊涂，难道长得大一些不好吗？超过一点点而已，应该不算胖吧？难道当狗也得减肥？ 看着一人一犬脸上的懵逼表情，徐东说道：“犬类其实并不是体型越大就越好的，一旦越过身体发育的极限，很容易诱发各种病症，对心脏的负荷也很大。” 宋长风面色一肃，立刻道：“身高的话没办法往下降，体重是可以做到的，要从今天开始节食吗？或许有更加科学营养的配餐？增加运动量的方式有没有效果？” 徐东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刚刚还没说完。傲风的检查报告显示，它的身体现在处于十分健康的状态，超过的身高和体重似乎对它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当然，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抽一点血去化验才能知道。” 傲风还没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抽血？一想到尖尖的针头马上就会刺入他的身体，他就恨不得立刻逃出去。 徐东是知道傲风的，在说出这句话时，他的人已经走到了门边上，卡嚓一声直接锁了。 接下来就是“瓮中捉狗”和采血的过程了，宋长风也是第一次知道，傲风还能和二哈一样叫出“啊呜啊呜”的声音。看着傲风的惨状，他不止没有半点同情，甚至还有点想笑，平时傲风多高冷啊，除了必要的叫唤外，几乎不张嘴，喘气时也尽量只用鼻子，除非累得狠了，不然根本不吐舌头，可以说是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被采血的傲风郁郁寡欢地走出了警犬医院的大门，如果知道今天这样一个正常体检会有被采血的危险，他一定扒住笼子不出来。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应该想一想，到底该不该减肥的问题。万一徐东那小子真化验出什么毛病来，他不得天天来打针？但，现在想这个其实也没意思，减肥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假如真的检查出什么，他还是逃不过打针的命运的。 另一边，徐东拿着傲风的血液进入了实验室。他把这管血液和一些病变的血液进行了多次比对，什么都没发现，相反，这些血液的活性很强，说明了血液的主人身体真的非常健康。 徐东拿着报告，打开了电脑，给自己的导师发了一封邮件过去。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徐东觉得导师一时半会应该看不到，便想着玩把游戏放松一下。可没想到的是，游戏页面还在加载中，他的收件箱就响起了提示音。 打开一眼，果然是他导师的回复。回复的内容是“小东，我还需要它的完整检查报告才能做出大致判断。” 徐东连忙起身，找出傲风全部的检查报告拍照发了过去，很快，那边又回复了。 “经过初步判断，这只犬的身体无任何异常，至于身高和体重的异常生长，可能和它的父系或母系血统中带有的返祖基因有关。这种情况一般不太常见，像这样的犬，到了成年后，恐怕体型会比标准成犬大上许多。你那边密切观察它的身体状况，如果下个月检查依然无异常的话，那么就能大致判断，这种生长情况是良性发展。” 徐东点点头，忽然想起对面看不到，于是又马上回了一封邮件过去。 他心想，傲风这家伙确实不一般啊，居然还有返祖现象，明明它的父系和母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德牧。 徐东把情况告诉了宋长风，这让宋长风松了一口气。傲风在他旁边也听到了，心里的紧张情绪也立刻驱散了，他灿烂的狗生可还没开始，要是这会就患病了，还不如他当初直接躺平不要努力呢。 第45章 警犬大赛 “喂，长风啊，你现在赶紧过来我办公室一趟。”李主任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听上去有些许兴奋。 宋长风挂断电话之后，有些疑惑，难道是李主任也知道了傲风的特殊体质？昨天他们在徐东的办公室里多待了一会，出来就有人过来问了，宋长风没有隐瞒，就照实说了，没想到一会功夫，就被他们传了出去。 有人说傲风的祖上肯定和狼有过密切行为，这是准备返祖成狼了。 还有人说傲风以后要是长得像牛犊子那么大，就可以称霸狗界，成为新一代犬王了。 对于这些言论，宋长风听了只是笑笑，徐东说过，这个返祖现象最多也就是比正常的成犬大一个号左右，远没有那么稀奇，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 宋长风决定待会见到李主任时好好解释一下，免得他也跟着误会。 到了李主任办公室后，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主任就连连招手让他过去，接着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张表格让他赶紧填好。 宋长风接过表格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写的是“全国警犬大赛报名登记表”。 “警犬大赛？”宋长风默念出声，上一届警犬大赛举办时，他在训导员这个行业还算新人，就算想要参加也没有机会。看着基地的前辈带着警犬光荣参赛时，他的心里难免有些向往。 只可惜，那年他们基地的成绩不太好，各项分数加在一起，排名甚至都没上前十。李主任人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人后天天长吁短叹，誓要在下一届的警犬大赛中一雪前耻。 “主任，我记得您好像说过，要先在基地里筛选一下，然后再决定这个参赛名额。”宋长风说道，他觉得还是按规矩办事的好，纵然傲风的实力有目共睹，可其他的警犬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只有真枪实弹的比上一场，才能让其他人心服口服。他对傲风很有信心。 李主任笑着说：“别担心，这是我和几位教官商量之后的结果，而且除了傲风之外，还有其他参赛名额，我们是根据你们平时的训练表现决定的，其他人没什么好说的。” “其他参赛名额？”宋长风研究过全国警犬大赛的章程，上面明明规定的是一个单位只能上报一个名额，哪来的其他？ 李主任道：“按照往年，这个报名表十月中旬就得发过来，今年迟了这么久，我就猜到可能会有变革。还记得前几个月时，退役警犬不允许上公交车的那件事吗？当时闹得轰轰烈烈，有多家权威媒体都进行了报道，这件事也引起了上面的关注。” “这些年来，警犬们在各个岗位上都立下了很多功劳，可在普通大众看来，它们就只是一条狗。为了让大家更好的认识这些无言英雄，上面决定扩大此次警犬大赛的规模，然后由国台记者全程录像，特别重要的赛事，还有可能采取直播的方式播出。如果去的警犬少了，虽然专业性会更强，但观赏度会比较低，所以经上面讨论决定，今年除了单独赛程外，还增加了团体项目，名额也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原来是这样，宋长风想，他也奇怪为什么今年的通知迟迟不下达，原来是改赛制了。像这样已经成熟的比赛，一旦有所改动，必须四处征求参考意见，再经过大会小会的讨论共同修改，不可能直接由某人拍板决定。 既然参赛名额有三个的话，宋长风也就不再犹豫，拿过笔就开始填写报名表。报名表上要填的部分除了他自己的信息之外，更多还是傲风的，但无论哪方面的信息，宋长风都牢牢记在了心里，哪怕是傲风脖子上那一串长达十二位数的编号。 填好后，宋长风又检查了一遍，把它交给了李主任。之后，就出了办公室，往犬舍的方向去了。 …… 现在已经入冬，天气变得十分寒冷，犬舍里早已经通上了暖气，门一关，待在里头就如春天般温暖。傲风悠闲地躺在窝里，偶尔吃一根奶奶做的牛rou干解闷。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做的，这牛rou干特别耐嚼，一根可以吃好长时间，味道还很不错。 上周末，沈远辉带着王秀云，沈豆豆和新加入沈家的大黄，一起来到训练基地探望傲风。大黄这家伙在沈家待了几个月，变得膘肥体壮，毛发看上去也柔顺的像涂了油一样，任谁也看不出，它之前是一只流浪狗。 大黄这家伙挺感谢傲风的指导，还特意在沈豆豆的小书包里藏了一包狗饼干，带过来孝敬傲风。 傲风接受了它的贿赂，不由有些感慨。初见时的大黄愤世嫉俗，对隔壁场地充满野心，到处招兵买马，想要攻城略地，而现在的大黄呢？就像拥有了几亩肥田的安逸老大爷，整张狗脸都写着心满意足二字。 不过，其实傲风小看大黄了。在发现基地还有很多如傲风一样威猛的犬时，大黄心里的帮派便自动升级成了军队。它想，如果这些犬都能做它的小弟，那打下整个中心城区也是指日可待的。 不过，大黄回头看了看满脸慈祥的女主人，又看了看天真无邪的小主人，还是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野心。罢了，这一世就用来守护她们吧，大黄想，它简直要被自己感动了。 傲风自然是猜不到看上去忠厚老实的大黄那一天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此时听了宋长风说的话后，大脑已经激动地呈死机状态了。 那可是全国警犬大赛啊！虽然他以前做人时没看过这种比赛，但就冲着全国二字，他也能猜出这必定是一个犬才辈出，高犬如云的赛事。而且这个比赛的许多重要项目都会在国家台播出，也就是说，他要上国家台了！ 不知道表现好的会不会被春晚节目组的人发现，到时候如果他们邀请自己上春晚，那自己是上还是不上呢？ 傲风再一次脑补过度，他们片区赛都还没过，竟然就想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宋长风在它面前挥了挥手，瞬间唤回傲风的神智。傲风立刻由慵懒的姿态变成正襟危坐，严肃的表情似乎在告诉宋长风，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 十一月八日这天，安阳市警犬训练基地开出一辆中巴车。这辆中巴车被改造过，前面设了四个座位，刚好坐下一位教官和三个训导员。后面的座位基本都拆了，摆上了三个笼子。每个笼子都很大，有足够的活动空间，不会让犬觉得太过压抑。 它们原本不必关在笼子里，可这个笼子就是他们之后比赛时休息的地方，不带的话，就只能和训导员一起休息了。 狗狗是地盘意识比较重的动物，警犬们虽然经过了专业的训练，但这不代表它们会因此丢失天性。到了别的地方，没有熟悉的味道陪伴就已经让它们有些焦躁不安，这会身边还有那么多气味陌生的犬，这简直太糟糕了。如果还把它们关在同一个地方，就势必引起一场激战。 所以，为了让警犬们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和健康状态，基本每家基地的人出发时都会带上笼子，笼子里头放着它们熟悉的物件，用以缓和它们的紧张情绪。 这次和傲风一起出发的，还有一只昆明犬和一只罗威纳。昆明犬叫做小七，罗威纳叫做多多，都是和傲风同一批次的犬。它们在平时的训练中，表现得也十分优秀，擅长的项目各有不同，基本都是刑侦犬这个类别没有接触的，三犬形成了互补。经过李主任他们的商议，最终把另外两个参赛名额给了它们。 其实德子养的闪电原本也有一争之地的，但它的性格相对多多来说更不稳定，毕竟是曾经受过伤害的犬。在这种大型赛事上，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还是稳定为上的好。稳定了，犯错的机会就减少了，在团体赛上，每一分都是很珍贵的。 汽车出了旁山公路后，很快又从旁边的服务区上了高速。漫长的旅途让人不免有些困顿，宋长风按了按额头，又喝了口咖啡提神，然后朝好一会没有发出动静的犬笼里看去，发现笼子里的三只早已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