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 第60节
宋长风没有进来，他站在外面，一边挠手臂一边喊道。大清早的蚊子特别毒，咬人特别痒，只是站了不大一会，宋长风的手臂上就都是包了。眼看时间不早了，今天还要去巡街，宋长风只能打断傲风和大橘的聚会了。 傲风抓紧时间嘱咐大橘，说道：“你待会叫一只猫在这里盯着，然后再去找一找那个给你们喂这种猫粮的女孩子，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晚上再到这来！” 那个人昨天晚上没有得逞，今天应该还会下手的。 大橘目送傲风离开，然后转身去摇猫开会，它得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大家。 …… 夜里，时间来到了十点钟，一直闭着眼休息的傲风在确定值班的人已经开始换班后，猛得睁开眼，以娴熟的动作再次越狱。他调动起全身的肌rou，飞速地朝外奔去，就怕时间晚了，让那个恶魔得逞。 拼尽全力奔跑之下，他很快就来到了福安小区。蹲在墙头等他过来的大橘赶紧喵了一声，示意它已经打探到消息了。 大橘今天一直守在那个女孩子经常给猫咪们喂食的地方，等到傍晚时分，才看见那个女孩脚步轻快地朝这边走来。看见大橘后，她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蹲下身嘴里发出“喵喵”的叫声，手还一直勾着，试图吸引大橘过去。 因为早上的怀疑，大橘有些警惕，并不像以往那样朝她走去。这个女孩也不生气，转身从包里掏出一小包猫粮撕开，小心翼翼地在树叶上倒了些，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等着大橘进食。 大橘没有去吃，依然警惕地看着她。女孩有点奇怪，自言自语一句“今天不饿吗”，不等她想明白，草丛里探出了两只小猫猫头，迫不及待地朝树叶上的猫粮扑去。 可爱的小猫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赶紧又倒了些猫粮出来，等小猫过去吃时，便伸出手去抚摸小猫，表情很是迷醉，一看就是沉浸在吸猫的快乐中不可自拔。 这样的人，会是虐杀小猫的人吗？大橘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它恐怕一辈子也不会信任人类了。 听完大橘的话，傲风初步断定，这个女孩子应该不是想像中的同谋。喜欢是装不出来的，特别是对这些敏感的小动物来说。但凡是对它们有一点恶意的，小动物都不会主动去接近他们。 第117章 要倒霉了 “那片空地呢？有什么发现吗？”傲风问道。 大橘喵了两声后，唤出了一只身体颀长的狸花猫。这只狸花看上去刚成年的样子，看见新鲜东西时眼神里总带着一股跃跃欲试，不过性格还算沉稳，这也是大橘之所以会把任务交给它的原因。 这只狸花今天一天都待在那片空地的一棵大树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大橘指给它的方向，一动不动的，仿佛长在了树上，就连肚子饿了都没下来找东西吃。 据狸花说，今天那片空地，一共进去过三个人。一个是位老奶奶，拎着大袋子，进去里面捡空瓶子。没办法，因为素质问题，有些人喝完饮料的瓶子都是直接打开窗户往下一扔了事的，反正这后头也没人待，不怕砸到人。她捡完之后就走了，没有停留。 第二个，是个小孩子。他和同学在外面踢球时，不小心把球踢进来了，于是进来捡球。他只在最外围停留了一下，就离开了。 前面两个傲风直接排除了作案的可能，他们没有虐杀这几只猫的能力。傲风示意狸花继续往下说。 “第三个进来的是个男人，他拿了个很奇怪的东西进去，出来后就不见了。” 狸花的讲述立刻引起了傲风的注意。 “奇怪的东西，长什么样子的，知道吗？”傲风追问道。 狸花形容了一下，圆圆的，上面有尖尖的牙齿，为了更好地说明，它还站起来，张开两只前爪虚抱了一圈，说这么大的。 大橘听得一头雾水，傲风心里却有了猜想。他让狸花带他们去找这东西，在草丛里看清这东西模样后，傲风心道一声果然是这个。 捕兽夹！ 金属制，口子大概一个碗大小，上面有尖锐的锯齿，一旦不小心踩上，就会快速合拢，锯齿直接嵌入腿中，轻则皮开rou绽，重则腿骨断裂。一般的动物踩上捕兽夹，就意味着小命休矣。 这东西杀伤力较大，因为放置地点隐蔽，经常也会有人误踩受伤。于是，早在两年前，多地的公安和林业部门就已经明令禁止私自安装捕兽夹的行为，更何况是在城区范围内。要是之前进入的老太太和小朋友比他更晚进到这里，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得当场痛晕过去。人尚且如此，更别提小型的猫狗了。 傲风基本可以判断，这个放置捕兽夹的人，应该就是近期肆无忌惮虐杀小猫的人了，这旁边还散落了不少颗粒状的猫粮，正是早上那会傲风发现的。傲风猜测，他会在这里放置捕兽夹，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发现小猫喜欢在这里出没，方便捕获，二是为了近距离的观察，一旦有小猫被抓住，便立刻下来抓走。 傲风觉得，这个人应该是第二种。从他之前的行为来看，他的手段极为残忍，估计是为了从它们的哀嚎声中获得心理层面的满足。这样的人，会更喜欢亲手折磨而不是让它们被捕兽夹困死在这里。 一想到那个变态此刻也许就在某个地方默默注视着这边，傲风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幸好周围草木茂盛，从上往下只能看见树叶和灌木。 该怎么办呢？绝不能让他把捕兽夹放在这里害人！但是拿走一次，还会有第二次，他又不是每天都能出来的，万一哪天疏忽了，可能就会有别的小猫受害。而且，那个人到底是谁，他还一无所知。要是把这个拿走让那个人心生警惕，换个地方作恶，他再想调查就没那么简单了。 傲风思考之时，大橘和狸花也一声不吭，等着它们的老大给它们想办法。傲风不经意瞥了一眼它们，脑海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他把头凑过去，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又把捕兽夹的位置挪了挪，就和大橘退守到不远处的灌木从中躲藏好。 “喵——”小猫的叫声响起，狸花年纪不大，这会掐着嗓子叫，声线听上去很像是一只幼猫。 “喵——喵——”它拉长声线，喵喵地叫着，像是在寻找食物，又像是在找mama。 “喵！！”突然，它的声音变得极为尖利，嘶哑的叫声像是遭受了酷刑一般。叫声还在继续，逐渐变得凄厉，变得更加高亢。 傲风在心里给这只戏精小狸花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喵界也有演技这么好的喵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会以为这只小狸花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猫叫声一声比一声更凄厉，大半夜的，让人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傲风和大橘耐心的等待着，没过多久，竟真的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踏踏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进入了这片空地。傲风把头从树缝中小心翼翼地伸出来，首先看见的正是一双穿着运动鞋的脚，再往上看，傲风震惊了，此人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脸上还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那一双眼睛。 要不要这么狗啊？大半夜的穿着一身黑出来，这是生怕别人看见他啊。既然都知道这是不好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还要去做呢？ 这个人没有察觉傲风的存在，继续往猫叫的地方走去。他的右手拿着个小型手电筒，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从袋子下坠幅度来看，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 这个黑色的袋子让大橘有些不适，因为这么久以来发现的那些被虐杀致死的猫，都是用这种黑色袋子装的。这里面，不会已经有受害喵了吧？ 大橘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背弓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怒。傲风赶紧伸爪拦住它，现在还不能十分确定那个人就是虐猫的，过去的话那个人就直接跑了。虽然他确信自己可以追上他，但是，追上他之后呢？咬他，还是把他送去市局？他是只警犬，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别人犯罪的情况下袭击人，是要被开除的，他可不想因为这个人渣丢了工作甚至丧命。就算这个人渣不知道傲风的身份，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流浪猫狗胡乱袭击人要求治理，到时候整个小区的小动物都遭殃。 大橘被拦住后，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它看了一眼傲风，又退了回去。 另一边，小狸花叫得正欢，听见脚步声后，它立刻做出一副想要挣扎却被困住的样子，叫声越发绵长凄厉了。 “呵”，从那个人的嘴里流出一丝冷笑，他好整以暇地站在不远处，用手电筒发出的光欣赏着眼前让他身心愉悦的画面。欣赏够了之后，他把手电筒咬进嘴里，右手伸到左手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棉手套戴上，然后伸出手，准备去揪眼前这只猫的后脖颈。 就在他以为今天的收获肯定很不错时，意外发生了。那只原本痛苦哀嚎的猫突然从原地弹跳起来，伸出利爪，朝他抓来。他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后仰，被这猫一把抓在了脖子上，瞬间火辣辣的疼痛袭来。 “小畜生！”他骂了一句，然后伸腿去踹，想要一脚把这猫给踢死。但是，这只猫却很狡猾，一击得手后，立刻退开，他这一脚根本没扫到它。就在他要追上去时，一股巨大的力道又从后方袭来，让他站立不稳，朝前扑去。 倒下时，草丛里瞬间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原来他往前扑时，手伸过去恰好打在傲风移了位置的捕兽夹上。捕兽夹感受到力度后迅速合拢，将他的手紧紧夹住。要不是他的右手恰好戴着厚手套，估计这会已经被夹断了。 傲风一脚把它踹趴下后，大橘和小狸花轮番上场，扯掉他的口罩，在他的脸上抓挠。这人大叫着爬起身，拿着袋子的左手和两脚并用，疯狂抡打踢踹，阻止两猫上前。大橘和小狸花想要乘胜追击，那人却把握在手里的袋子猛得往草地上一掼。 一犬两猫都清楚地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叫声，那人见有机会，赶紧夺路而逃，逃走时，右手上还夹着那个捕兽夹。傲风默默地潜伏在他后面，清楚地看见他进了十一栋三单元的五零一。初战告捷，老巢又找到了，之后的事就好办了。 他转身回到下面，此时大橘和小狸花正舔着地上的这只似乎晕厥过去的银渐层，想要把它唤醒。从它脖子上系着的红丝带来看，这只银渐层应该是有主人的宠物，不知怎么的落入了这个人手中。幸好，它还没有受到太多伤害，只是被掼在地上的那一下特别痛，痛的它在晕厥中也忍不住发出痛呼声。 傲风凑过去闻了一下，发现这只银渐层嘴边似乎有某种药剂的气味，应该是被那个人用手段弄晕的。它的呼吸均匀，胸膛起伏有力，应该没什么大事。 傲风轻轻咬住它的后脖颈，把它带到了大橘的电动车棚里，放在了一辆废弃电动车的踏板上。傲风让大橘和小狸花好好照看银渐层。他的话，时间不早，要马上回去了。 今晚收获很大，傲风迈着轻快地步伐往前跑着。回到市局后，他依旧趁着门卫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然后一路绕开监控，回到市局后面的犬舍。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电影里的特工。然而，不等傲风骄傲，一个坐在犬舍门口的身影，让傲风浑身僵硬，被他注视着，傲风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滞住，不再流动了。 “傲风，你去哪了？”宋长风看着傲风。他的眼神平静，声音听上去也很平静，傲风却觉得，这种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另外的犬舍里，两只警犬趴着仿佛已经睡着，可高高竖起的耳朵却暴露了它们的小心思。此刻，它们心想，傲风要倒霉了，“越狱“被抓住，以后睡觉时恐怕都要被拴着了。 第118章 混小子 四目相对之间，只剩大写的尴尬。傲风实在没想到，宋长风会在这里等他。可恶，明明他已经很晚出门，很早就回来了，宋长风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 傲风不知道的是，其实宋长风早就怀疑他了。因为他这几天特别嗜睡，巡逻的时候勉强还能打起精神，只要一让他休息，他就立刻趴下，没两分钟就能睡得很香。 宋长风有些担心它的身体，不知道它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嗜睡。他查了一下，狗狗突然嗜睡，有好几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不适应环境。这个可能宋长风很快排除了，先不说他们巡逻的地方没变过，就说傲风超强的适应能力，无论到哪儿都是精神奕奕的，根本不怯场。第二个可能是受到严重的干扰想要逃避。宋长风觉得这也不可能，因为傲风每天和他同进同出，根本没有人干扰到它。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傲风生病了。因为身体机能出现问题导致嗜睡的可能性很大。宋长风赶紧联系徐东，徐东在了解情况后，又看了傲风的照片，表示它的身体十分健康，并没有生病的迹象。 徐东告诉宋长风，在这一批毕业的警犬里，就属傲风的身体最好，排除上次地震时受的小伤，它就再没生过病。而其他的警犬，有些因为水土不服，有些因为新手训导员照料时的疏忽，都生过病了。很多地方的兽医显得并不那么专业，警犬一有事，大家还是更习惯问徐东，毕竟徐东除了自己外，还背靠他的业界大牛老师，任何问题在他这里，都可以得到解答。 宋长风放下心来，但他还是不明白，傲风为什么突然这么嗜睡。徐东随口道：“说不定是累的，宋哥，你什么都好，就是训练起来太卖力了，对傲风要求也高。我记得那家伙在跟你之前，可是基地有名的咸鱼犬，每天不是趴着就是躺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现在都快成劳模了。” 宋长风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吗？可是，最近除了晨练和巡逻之外，他并没有给傲风布置别的任务，按理说，不应该累成这个样子。 忽然，宋长风想起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一件事，傲风到底是怎么知道那只小橘住在那里的？如果说它们是用动物语言交流的话，那未免也太过详细了。宋长风觉得，傲风之前肯定去过。那又是什么时候去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宋长风，一夜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在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半个小时后，宋长风决定起来夜跑。 他绕着市局前面不远的公园跑了一大圈后，总算感觉到了疲惫，这下回去应该好睡了。回到市局后，他去到后头，本来是想看一眼傲风的，但等待他的却是一间空荡荡的犬舍——铁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宋长风第一反应是有人偷走了傲风。可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没有人能在市公安局的宿舍楼旁，悄无声息地偷走一只警犬。除非傲风主动跟着，否则任何人也别想带走它。会是谁呢？如果是在训练基地，宋长风还可以怀疑一下是不是德子。这边的话，并没有能让傲风如此信任的人……也不一定，傲风和沈局很亲近。可是沈局会大半夜的，不打一声招呼过来带走傲风吗？宋长风认为，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宋长风仔细检查了一下犬舍内外，发现并没有实施暴力或利用药物的痕迹，除此之外，他还在插销找到了几根黑色的毛发，初步判断，应该是傲风自己的。插销离地面有一段距离，它必须要人立而起，才有可能摸到。 宋长风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只德牧贼眉鼠眼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突然人立而起，伸出一只前爪去勾插销，勾到后慢慢地拨弄，等门一开，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去外面找那只小橘一起奏乐一起舞…… 代入了这个想法后，一切疑惑迎刃而解，怪不得最近那么嗜睡，怪不得不需要引路就能熟门熟路地去到小橘家，原来每天晚上都会去狂欢啊！ 此时的宋长风就好像发现儿子每天夜不归宿的老父亲一样，愤怒又无力，觉得这孩子没法管了。 他在犬舍前的台阶上坐下，心里思考着等傲风回来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心里设想了很多，可是一切都在看见傲风那张震惊又不可置信的表情时，化为了一句“傲风，你去哪了”。 我去哪了？我是谁？我在这干什么？傲风脑子一片空白，情不自禁想要狡辩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说话。 对啊，身为一只警犬，听不懂人话也不会说话，这很合理吧？傲风发现了华点，很快就从尴尬的情景中脱离出来，若无其事地摇着尾巴走向宋长风蹭了蹭他的手，假装无事发生。 本来不生气的宋长风看见傲风竟然妄图用耍赖逃过他的问题，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傲风，里头写满了不认同。 傲风有些惭愧，趴下身子低着头“呜呜”了两声，表示已经知道错了。 宋长风态度缓和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问道：“你是自己出去的吗？” “汪！”傲风承认了。 “去找小橘了？”宋长风又问。 “汪！”猜对了。 “去找小橘玩？” “……”傲风没有出声，他可不是去玩。 宋长风很了解它，知道它这是不太认同这句话，于是又问：“找小橘有事？” “汪！” 宋长风回忆了一下傲风早上的举动，不太确定地问道：“是和那片空地有关？”他警惕起来，难道是傲风发现了什么？一时间，宋长风的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典型案件。 傲风又汪了一声，事故高发地点，怎么能和它无关呢？ 宋长风瞬间做了决定：“明天我和你一起过去。”说着，他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请求雷立明重新安排别人巡街。 睡得迷迷糊糊的雷立明接通了电话，听到宋长风的要求后，立刻惊醒过来，连忙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宋长风可是刑侦大队的劳模，无论做什么都是第一个冲上前，几乎没有请过假。 宋长风赶紧表示没有出事。他认为的空地上有案子发生的可能性只是根据傲风的表现猜测的，现在还不确定，拿出来说有点太早了。 知道没出什么事，雷立明放下心来，困意顿时袭来。挂断电话后，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居然才凌晨两点多，气得他忍不住骂了声混小子。这么晚还敢来打扰他，如果明天他汇报工作时说不出个二五八万来，就别怪他批评几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