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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日子没法过了。 厄尔尼诺、粮食危机、新型病毒,都说七月流火,现在气候反常到妖异。刚四月下旬,电视节目就开始直播玻璃大楼反光点燃A4纸,柏油马路上煎熟生鸡蛋。但硬说没法过呢,他其实过得很好,保守估计好于99.99%的人。社畜在滚滚人潮、闷罐地铁、变形的街道上挂着一身臭汗奔波。资本却垒起清凉的琼楼玉宇。琉璃城一半山高水长,6A景区六里山半山腰上飞泉叠瀑,巨木成荫。大资本家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划定的世界自然遗产里圈地,红线勾出凌驾平等上的伊甸。帝释天站在阳台前,看着落进屋檐驯服的绿色,每一口沁人心脾的负离子氧气都是金钱的味道。 这味道,灼烧他气管。 弗栗多把他丢在这快一个月了。“宝贝,你耐不得热,又吹不得空调,”他当时的声线那么妥帖,大提琴拉过喉咙似的,“去六里山别墅吧,我保证每周都去看你。”他说得低三下四,好像帝释天真有得选。帝释天能刁能蛮,发起火来把明代汝窑的瓷器都给砸得粉粉碎,弗栗多还乐得给他拍手叫好。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就像晴雯撕扇一样,属于弗栗多乐于“欣赏”的行为艺术。他这样的别墅太多,不论公母,每个别墅里都圈着个年轻鲜甜的美人。或温婉或泼辣的美人都觉得自己天选之子,万千宠爱于一身——这只是EMAB学位的大资本家会管理罢了——越早看透,越早超生,阿门。 所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神仙眷侣。 “乌尔班!”帝释天半个身子探出阳台,带着不属于避暑胜地的火气喊他的园丁,“那丛芍药不许剪!”昨天还特意要芍药来插瓶的,乌尔班耸耸肩,挥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山里到底凉,胡乱睡着的帝释天夜里被冷醒,他闭着眼睛去扯被子,被人压着,扯不动。帝释天一激灵,突然想起零点过了,现在是4月21号。每年这一天弗栗多都打卡一样来cao他。“弗栗多?”老男人喝了酒,一只大手窸窸窣窣摸过来,咕咕哝哝像在呓语,“生日快乐……”今天不是我生日,说了多少年了。帝释天刚上大二就跟了他,现在硕士都读完了,他早就被熬得没了脾气,稍微蹬了老男人两脚催他去洗漱。弗栗多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压上来,他那么大只,一下就能把他压坏。月光照在地上像白霜,挂在皮肤上白花花地冷,帝释天勉力调整了下姿势,小腿都悬在床外面。弗栗多和以前一样,就喜欢背入,牙齿上来就叼他后颈,头发丝遮着的那块皮早就自暴自弃抖得筛糠一样。这人床上怪癖很多,背入咬脖子都显得正常。他还不许他出声,会用虎口摁住他嘴,或者指节直捅到喉咙里,搞得帝释天次次呼吸都艰难。 这么多年下来,帝释天被开发得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一被咬后颈就湿,一被捅喉咙就硬。弗栗多另一只手顺着腰侧往下滑,滑过他窄窄的臀,直奔主题。帝释天只有过弗栗多一个床伴,老男人技术如何没得对比,更无从判断,但身体熟稔到这种程度,已经无所谓技巧。今天弗栗喝了酒,声音又哑又烫,“宝贝,你满24岁了……”帝释天双鱼座,3月初就满了,只是现在醉酒老狗要顺毛撸,他嘤咛了两声表示同意。气声明显取悦了弗栗多,他顺着帝释天的脊柱一路往下亲,嘴唇像一颗一颗数过圆润的珍珠,帝释天的腰背漂亮得不像话,侧腰的曲线凌厉又优雅。5年时间,催发小小的花骨朵成了人间真绝色。臀缝里已经湿了,他没怎么开拓就把青筋毕露的yinjing埋了进去。他的大jiba对帝释天来说是个灾难,他们刚开始做的时候,几乎次次见血。现在饶是帝释天能吃进去,依旧不轻松。他拽着床单往前耸,喉咙被堵着出不了声,只是一点呜咽洒出来。弗栗多一边摁住他肩膀往前抽插,一边破天荒抽出堵着他喉咙的手指。 多年的委屈冲破了帝释天的声带,他战栗着叫了几声,想起弗栗多不喜欢,又咬着唇死命忍。弗栗多往身下的窄臀上抽了一巴掌,鲜红的五指印上雪白的臀,甬道里应声一阵抽搐收缩,吮得他要上天。“宝贝,喊我名字……”帝释天没反应过来,回头看,弗栗多上半身扎在阴影里,看不到脸,踌躇间又挨了一下,没轻没重。 “弗…栗多……”他颤巍巍开口,像暴雨打碎了湖面。弗栗多被这一声激得开了机关一样,当下猛烈地摆着腰cao他。帝释天认命地闭上眼睛,月亮不见了,月光也没有了,只剩暴雨无边无际,水滴箭头一样,一丝一丝贯穿他的身体。各种体液被弗栗多灌进来,又从千疮百孔的身体里逃出去,帝释天泪眼模糊,觉得自己像一个破掉的容器。 后来弗栗多把他摁在落地窗上cao,院子里灯没关,幕天席地,帝释天羞得后xue缩了几个号。又软又紧极大取悦了老男人,他打桩一样cao他,直cao得他肠道发麻,站都站不住。帝释天乳尖在冰凉的玻璃上摩擦,两只胳膊被弗栗多大大扯开,活像钉在陈列柜里的蝴蝶标本。“宝贝……宝贝……”老男人的呢喃落在他肩头,动情又缱绻。帝释天喘息着叹气,和冰冷的玻璃比起来,弗栗多的胸膛到底宽阔暖和,他们的胳膊交叠,最后居然也有了几分比翼双飞的模样。 但这个夜太漫长了,呼出的蒸汽和眼泪涂在玻璃上,黑暗在模糊、在摇晃…… 帝释天醒来是第二天下午了,百叶窗挂下来,搞不清楚外头是晴天还是下雨,更不知道弗栗多还在不在。兴之所至,弗栗多就打飞的来cao他一通,走的时候衣袖都不带挥一下。他慢吞吞拽回魂魄,手腕是红的,膝盖是肿的,干涸的jingye黏在大腿内侧,床上满是碎屑,卧室一股腥腥甜甜的气味。帝释天坐起来抚摸手腕,赫然呆住了,左手中指居然套着个指环。 黄澄澄的指环太阳一样烙在他手指上。 这金属圈像是爆破在手上的中子星,让他坐都坐不稳,又仰面倒下去。他整个魂儿都碎了,一部分往上窜,沐浴着金光,不管不顾在唱歌;一部分往下钻,嗖嗖冒凉气,嘲讽他立场软弱。帝释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精分,说实话,没点精分谁能坚持5年?弗栗多身边人来人往,今天张三明天李四改天王二麻子。他有过受不了,想跑,但弗栗多不放;弗栗多也有被他作得暴跳如雷的时候,撵他走,但他偏咽不下这口气。探戈一样进进退退舞了5年,他们的关系沉沙折戟了一堆棱棱角角的尸体,现在算是在舒适区——虽说都有让步,但是帝释天知道,自己永远是让得多的那一个。 古今中外,金丝雀几时能和金主谈平等自由共同发展呢? 细细的戒指像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这玩意儿要是2年前套在他手上,他绝对喜极而泣。那时候他还向往安定,向往狗日的爱情。现在,他只觉得讽刺,老男人又和他玩儿什么七擒七纵的把戏?帝释天咬牙站起来,他体质不算好,昨晚被折腾一夜,现在勉强维持人形。他摇摇晃晃走到浴室,花了半个小时把自己拾掇出个人样。 今天阴天,山风穿过卧室,卷走了一夜旖旎。帝释天被穿堂风刮得在大热天打冷战,他赤脚下楼准备叫阿姨上来换床单。楼梯下一半听见弗栗多在和一个人说话,年轻的男声,音色低沉干净。他犹豫了下,还是穿着睡袍走了下去。 “宝贝你起来了?”弗栗多听到动静,抬头招呼他。老男人不发癫的时候还是很帅的,阴天的漫射光让他刀削斧凿的面孔柔和了点,不那么霸气外露。帝释天知道弗栗多对面那个年轻男人从他出现就一直盯着他看,但作为一只职业金丝雀,5年时间早就让他处变不惊,或者说,没皮没脸。从事这一传统灰色行当,你必须得对各种好奇的、鄙夷的,漠然的视线通通免疫。帝释天施施然走去在弗栗多身边坐下,弗栗多自然地揽住他的细腰,把他圈在怀里头。 对面那个年轻人红了脸,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帝释天起了调戏雏儿的心思,盘起一条腿扯开睡袍的下摆,雪色胸膛,修长白腿,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满是情事瘢痕的身体。那年轻人慌不择路地拿起一杯水猛灌,灌急了开始猛烈地咳嗽。“阿修罗先生,请用毛巾。”阿姨忙不迭递上毛巾。叫阿修罗的年轻人捂嘴,把脸塞进毛巾里头。 公司的事情弗栗多从不避讳帝释天,他以前就是弗栗多的特助,助着助着就助到床上去了。CBD的摩天大楼里有无数个这样香艳的秘密,平常得甚至都不能叫秘密。他老早就知道弗栗多在布局生物医药,有个药厂他收下来也有了3、4年,专门研发SCORN系病毒疫苗。十多年前偶然从中东爆发的SCORN-1病毒,彻底改变了地缘政治和经济走向。这病毒专尅人类,靠空气传播,会感染多个脏器,最终诱发多器官衰竭死亡。人类和它斗智斗勇十多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SCORN系病毒如今更迭到了第5代,致死率没有初爆发的一代那么高,但一旦感染,后遗症还是不可预测。弗栗多一直是掐准商机的,药厂新一批疫苗已经在动物实验。这年轻人是弗栗多仙逝的哥哥的独子,生物学PHD新晋登科,现在跟着导师在国家病毒所搞基因测序。病毒所和弗栗多的药厂,说好听是合作,实质上药厂是病毒所的金主。 他妈的,帝释天心里忿忿不平,为什么整个世界都要仰仗弗栗多的金钱啊? 家族基因强大,阿修罗简直就是个年轻版的弗栗多。帝释天百无聊赖地听叔侄长篇大套地说些家常,心里盘算等会一定要逮住弗栗多问一问戒指的事情,免得他拍拍屁股走了,晾上几天,这又成了另一桩既成事实。天色已晚,阿修罗起身告辞,弗栗多留他吃饭,大家虚情假意站起来往厅外移动。帝释天不想等了,“弗栗多,”他开口,“我有事要问你。”这个“事”字咬得很重,像一颗铅球崩崩崩砸过去。 一直恭恭敬敬叫弗栗多“叔叔”的阿修罗震惊地扫了他一眼,旋即马上礼貌收回目光。阿姨们都知道此话一出就要清场,瞬间呲溜得人毛都不见。来送桌花的乌尔班看阿修罗孤零零站在厅中不知所措,赶紧把他一拉,示意懵逼的青年和自己走。 人散了,厅现在水冲过一样干干净净。 “这什么意思?”帝释天冲弗栗多竖起左手中指,和那枚戒指。 弗栗多看了一眼,走过来就要去噙他手指头。帝释天往后躲了一下,他妈的老男人,被我比中指居然还硬了。 “你本命年,送你个戒指辟邪。” “没听过本命年戒指辟邪的,”帝释天翻了个白眼,但也莫名放了心,“你这破环儿开过光的不成?” “给你你就收收好!别信口开河说什么破环儿!”弗栗多突然生气,嗓门也大了起来。老男人更年期么?喜怒无常。按照多年的斗争经验,弗栗多进的时候,他最好退,但今天帝释天不想退, 一直有不灭的蜡烛在烤着他的心。干嘛在一个莫名空降的生日,莫名塞给我个戒指,戴在约定俗成订婚手指上,然后告诉我这是辟邪的!我是三岁小孩吗?你说什么我就要信什么?你给我什么我就只能接受什么?帝释天一挥胳膊,钢琴上一堆全球各地淘来的工艺品稀里哗啦洒了一地,不解气,他索性把那枚戒指取下来,狠狠往角落丢出去。 “我不要!” “你干什么!”弗栗多箭一样冲了过去,撞翻了一张椅子,戒指敲在柜子的柜面上,骨碌一下被墙和柜子之间的缝吞掉了。弗栗多疯了一样,那么大一个六斗柜,一边铰链还扣在墙上,也不喊人,也不去卸链子,徒手就往外拽。沉重的柜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宛如指甲刮过玻璃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柜子被扯开,墙纸也被拖下来一片,戒指黄澄澄躺在墙脚,好在阿姨打扫给力,这种死角也没什么灰尘。弗栗多把戒指捡起来,整个肩膀都随着呼吸一耸一耸。 帝释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板上了,还好铺的有地毯,但他被撞得喉咙里一股铁锈味。弗栗多掐着脖子摁住他,右手举着拳头,举得很高。帝释天像看阶级敌人一样视死如归,拳头导弹一样落下来,擦着耳朵砸在头侧的地毯上。 “放开我!”帝释天挣扎,像咬碎银牙的小兽,他伸手去掰卡脖子的手臂,尖尖的指甲在弗栗多胳膊伤刮出一道道血痕。弗栗多手铁箍一样纹丝不动,帝释天觉得自己抓出来的不是热乎乎的血,是零下60度的冰碴子。弗栗多暗红的眼睛现在烧着了一般,他咬牙切齿,用膝盖抵住帝释天胸膛,一把攥住两个细细白白的腕子,也不管左手右手,逮着个指头就把戒指往上面套。帝释天感觉那小小指环又紧箍咒一样梏上来,可手动不了,“我不要!”他拼命喊。弗栗多腾出一只手,从茶几上摸了不知道是餐布还是毛巾,把他嘴堵了个严实。 帝释天后悔只穿了个浴袍就空落落下楼,现在轻而易举被人把身体挖出来。弗栗多撞进来的时候他觉得下面要被劈开了,痛得几乎发疯,得亏嘴里塞了布团,要不他真会把牙齿都咬碎。他拧着劲儿死捱,打定主意不流一滴眼泪。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他陷在沙发和茶几包抄的山谷里,一点活气流过的痕迹都看不见。只有老男人得了趣的喘息声一下下沉下来,撞着他的胸膛,压得他没法呼吸。弗栗多那么高,那么大,像巨龙一样骑在他身上。他又像龙那么贪婪,把空气啊,光啊,希望啊这些东西,一股脑从他身体里都掏走了。 好痛苦,帝释天眼前发白,落了一场大雪,让我死了吧…… 弗栗多回过神来帝释天已经不动弹了。暗红的血从苍白的身体洇出来,隔着浴袍淋淋漓漓透到地毯上——是让人能吓一跳的血量。弗栗多哪里料到闹成这样,又着慌又后悔,一叠声让人请医生,把帝释天用睡袍卷住就往楼上抱。刚才散去的人地鼠一样从各自的小房间里钻了出来,该善后的善后,该叫人的叫人。 阿修罗从乌尔班的房间里走出来,盯着那块血迹点点的地毯,发了好一阵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