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沙漠中的地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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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人生物中很少有种族能像幻形灵一般适合“改头换面”几个字。 他们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使自己融入人类社会。 部分幻形灵有严重的自我厌恶的倾向，如果不使用他人的外形就无法正常生活。 以旁人的视线为基准，一点点的改变自己，变成身边人所希冀的“完美”存在。 也因为这份“完美”，幻形灵时常会离开所处的社群或再换一张脸。 只有小部分保持着他们最开始未被染上颜色的模样。 ——《异种族见闻录》类人生物卷 幻形灵编 ———— 地下城，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名字，或许在地窖出现的同时它就出现了。 这个简单的单词关联着大千抹不掉的怪物聚集处与埋藏着宝藏的异怪窝点，却因为其中埋藏着的宝物让其在人们心中的危险性弱了几分。 那是冒险者向往的地方，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在等着他们。 太姬挥舞着肩头薄纱，将好运与厄运混合在一起，然后向大千抛洒。 信奉命运的孩子会嗅着母亲的气息奔赴充满未知的旅途。 美丽女神的笑容下藏着凶险，轻盈的舞蹈又踏出绝处逢生的希望。 她的孩子们或许会满载而归，或许会永远留在里面。 在真正遇险前没人能得知自己的命运，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依旧相信着“时来运转”。 牧尘也知道现在已经化为幸运、厄运两位女神的太姬，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念叨神灵如何，只是看着远处黄沙中的斜塔群为充满未知的地下城而兴奋，这里就是萧炎所说的目的地。 “龙巫妖就藏在某一个塔顶吗？” 这个问题不算蠢，他也是有所依据的。 挤在这片沙漠中的高耸的塔妄图触摸天顶，抬头望去，那塔越往上就越是纤细缥缈，要说神秘倒是能与两人寻找的不死生物相称。 “不，在塔下。” 萧炎摇了摇头，目光在扬起沙尘的地表扫视，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亮得惊人，让旁边偷看的牧尘有些出神。 他的视线不知透过无甚趣味的沙石在观察着什么，只见得突然快速地眨了眨，该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怪不得要来这边。” 他自言自语似地嘀咕了一句，随后招了招手，带着牧尘来到那些斜塔的其中一个面前，从看似窗户的入口钻了进去。 人类幼崽自然是紧随其后，却有些无措。 那入口小了些，纤细的萧炎进去没什么难度，巨龙像只灵活的黑猫，即使是肩膀都没有被卡住的迹象。 他就出了点问题，一侧的肩膀被磨得生疼才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不过进来了就是好事，牧尘揉了揉自己的腱子rou，随后很自觉地施展了光亮术用来照明。 这塔往上往下都能走，下边完全不透光，不用这法术他八成得像去灰矮人隐居的地方一样，被萧炎当做小孩子一样牵着。 那样可不好玩，比起被照顾，他更想向导师展示自己英明神武的一面。 有了光亮术，塔内的环境也看得清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这座斜塔的内部构造和外边同样是倾斜的，虽然没有古怪到两人会因此无法前进的程度，但依旧引起了他的重视。 “前辈，这塔不对劲。” 牧尘把手搭在萧炎的肩膀上，就这么一边观察环境，一边凭借体感跟着他继续前进。 “这个倾斜度你能走吧。” “没问题，也不是很斜。” 牧尘先是点点头，又将另一只手贴在墙壁上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总觉得不像地下城。” 斜塔的墙壁上有多处开口，被外侧的厚实砂岩堵住让其密不透风，这种狭窄逼仄的通道格外沉闷怪异，明明是视觉上的刺激却让他感受到了些微窒息。 内侧砖墙的置物架颇为精致小巧，看上去放不了火把，反而适合蜡烛或辉石。 悬挂在上方的破碎布料还能依稀辨认出其上印有金色的雄狮，不难猜出那是代表一个家族或势力的标志。 他也是一位城主的儿子，城堡是住过的，稍微想想就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怎么感觉这更像城堡的塔楼？” “就是城堡的塔楼。” 走在前面的萧炎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黑暗的地下走去。 “这里，是一座被掩埋的浮空城，现在被某些小东西占据，改造成了他们喜欢的模样。” “浮空城？” 牧尘挠了挠头，觉得有点奇怪。 “可如果是浮空城的话，为什么他的结构保存得这么完整？如果是坠落到地面的话，还能使用的部分几乎没有吧，费那么大的劲去改造有什么意义呢？” 萧炎以前有给他补过历史，所以浮空城这三个字早已经被他从“传说中”过度到了“曾经有”。 说是很久以前，大千掀起过一场魔法狂潮，法师们变得随处可见，在大街上也能听到两位施法者在进行深奥的奥术辩论。 这样的气氛让魔法的运用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法师们尽情的展示自己的才华，用法术来完成一切可以做到的事，小到改变今天衣服的颜色，大到建造彰显力量的浮空岛。 然而那之后的某一天，所有法术一夜之间失去效果，华丽的浮空城也带着它们的主人一同从云端坠落。 这些城将落点也砸得破败不堪，尤其是浮空城较为聚集的区域，它们被法师工房里流出的实验剩余物污染，在残余魔力的作用下直接化为一片荒漠。 就环境看来这里也合该是浮空城的落点，可这塔为什么还保存的这么好呢？ “塔对法师有特殊意义，总该比其他部分多费些心力。” 萧炎回头对他笑了笑，指尖碰触塔的墙壁随意滑动着，仿佛其上有什么奇异纹路在引诱他这样做。 “许多法师建造塔是为了能更好的研究浩瀚星海，或警告外来者不许来犯。当然，还有象征意义。” “没听说过。” 牧尘晃了晃脑袋，对他来说塔就是塔，堡垒就是堡垒，建筑就是用来住人的。 说来好笑，这种想法表明他在遇到萧炎之前就是心里没有丝毫敬畏的无神论者。 “很久很久以前，人们认为神明住在云端，那时，他们还未学会使用魔法。” 萧炎也料到他八成会那样想，于是给他讲了则小故事。 “即使有生物告诉他们，神并不在云端，他们也不会信。” “然后人类建造了一座通天塔，希望能前往天堂直面神灵。” “塔，是高傲狂妄与实力的证明，也是探索精神的具象化，塔的毁灭意味着野心暴露、精神崩溃，这种能代表‘预示’的事件被法师重视，因此会以尽可能强大的手段保护塔。” “可当时的所有法术不都失效了吗？” 牧尘不明白这之中的关联，感觉说了一大堆又回到了原点。 “傻小子，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法术。” 萧炎貌似随意的一挥手，彩色的火焰就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梦幻的弧度。 “像是这种类法术能力是不需要沟通魔网的，我曾经告诉过你，魔素是存在于万物之间，魔网只是最便捷、高效的的通道，就算是你们人类，在理解了魔素之后也可以不依靠魔网施展法术。” “这个浮空城的主人这么强吗？” “不，他并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但是召唤出有那种能力的生物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说完之后突然又往下方看去，似乎那边有什么东西抢走了他的注意力。 这个动作对一直看着他的牧尘来说很明显，于是也往那边看去。只是他所能看到的只有一路上都能看见的楼梯，没办法知道萧炎到底在看什么。 不过两人稍微走了一会儿后，牧尘也注意到了异常的地方，他稍稍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声响。 通常来说，地下城中会发声的只有三种东西，机关、怪物以及先你一步进入其中的冒险者，无论是哪一种都应该被重视起来。 前两种自不用多说，先到的冒险者能不能信任也是个大问题。 运气好的话大家一起和和睦睦的，运气不好的话被放冷枪也很正常，毕竟人心有些时候的确比怪物可怕。 不过牧尘倒是不担心下面到底是那种情况，毕竟有萧炎在，就是把这地城直接破坏掉也该是能办到的，他也算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了。 “谁在那里！” 光亮术是跟着人动的，他们两人深入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到来告诉了先来者。 光亮引起了对方的警觉，这喝声也是慌张无比，甚至语气里还掺杂着绝望，就像一只发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是精灵猫的月光鼠。 “倒影，冷静下来，他们是从楼梯上下来的，那是光亮术。” 紧接着，一个略显妩媚的动听女声安抚道。 “交给我好吗？不要太紧张，已经没事了。” 安抚的效果立竿见影，之后那男人便没有再说话，萧炎见状也迈开停滞的步伐继续走了下去，没几步就见到了那两人。 这里是塔楼中少见的没被砂岩封锁的楼层，用来休息其实也不太合适。 浑浊的空气让人下意识的想逃，多待一阵怕是会把人逼疯。 眼前这一男一女靠墙坐着，他们神色慌张，身上也有些邋遢，不知道成分的黑色脏污和血迹让其显得格外疯癫，一看就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他们没有使用任何照明手段，牧尘带着光亮术接近时，他们就像重见天日的阴沟老鼠，多少觉得刺眼又忍不住瞪大眼睛看。 那位女性似乎比男性更从容一些，虽然狼狈但还有思考的余裕。 她也没有整理仪容，直接来到牧尘二人身前。 “请听我说，我们是亚伯利亚城的佣兵，刚从混种人和龙血生物的手中逃出来。我和我的同伴实在是太累太紧张了，先前并不是有意要冒犯两位，不知两位是从哪里来到这里的，上方可有离开的道路？” “上面是白沙地，运气好的话到亚伯利亚得走上半个月。” 萧炎看了他两一眼，话语间少了曾经钩住集结号女士魂魄的贵族风度，似乎不太想和他们打交道，只是将对方想知道的信息告知后就准备继续向下行去。 “白沙地！” 一旁的男子明显也是听清了他的回答，沙哑的嗓子立刻发出了破风箱般的凄厉叫声。 “根本回不去柯雷娜！我们会死在这里！” “哦亲爱的倒影，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我们可以回去！” “不可能的！我的腿断了！没有你我甚至没法到这个地方来……哈，你们要下去是吗？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是吗！好啊，多一个伴也是件痛快事！” 女性立刻转过身去安抚他的情绪，可是这次她的同伴再也冷静不下来，只是在原地大喊大叫，甚至迁怒到带来这不幸消息的人身上，仿佛要是萧炎不来他们就不需要考虑这件事似的。 萧炎无视掉那人的崩溃，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向那位女性微微颔首算作道别。 “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腿断了又不是不能接回去！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闭嘴！” 可这时，牧尘却拿出了几天份的食物，把他们全都放在了男性视野范围内。 “不要让同伴一直为你cao心！” “……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女性先是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却突然意识到这两人不对劲的地方。 亚伯利亚城已经是距离白沙地最近的城市了，就算如此来到这里也需要不少时间，可这两人呢？ 身上干干净净的，神态也不含一丝疲惫，再有就是打头那位的装束怎么看都不是在沙漠中活动的人会穿的。 一瞬间柯雷娜就想到了两种可能，要么他们是比自己更为强大的施法者，要么是龙血生物为了迷惑他们派出来的追兵。 而后她又摇了摇头将后一种可能性否决了，再看向牧尘与萧炎时眼中都含着亮光。 “二位难道是来调查失踪人口的？” “不是，但如果你拜托我们，我们会尽可能帮忙。” 牧尘把心思完全不在这里的萧炎给拽了回来，一只手搂住他的肩，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有什么事全包在自己身上的可靠模样。 萧炎对他的热情相当无语，但终究也没有说什么。 牧尘肯定是没有能力解决事件的，他又不可能看着这臭小子因为热心肠死在地城里面，只得任由他搂着，等于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非常感谢。” 柯雷娜激动地向道谢，随后将她口中的事件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一切并不复杂，就是城里的流动人口变少了，调查来调查去查到了下水道系统出了问题，有一处和地下河道打通了，似乎是很多年就被做了这样的手脚一直没有被发现，而现在奴隶贩子就从这里进出交易。 他两是一个叫黑狼团的佣兵组织成员，以为这就是单纯的人口买卖，于是展开了调查，没想到里头水不浅。 “我怀疑幕后有一条至少是成年级别的龙在cao纵着这一切，虽然暂时不知道他的目的。” 柯雷娜略微沉吟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随后有些担忧的看向认真听着的牧尘。 “现在倒影暂时没办法战斗，我希望知道你们的实力如果，如果不太合适的话，还是先回去比较好。” “可以说吗。” 牧尘看向萧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你打算说多少？” 萧炎挑了挑眉毛，又把问题给丢了回去。 “全部。” 牧尘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说了一个单词。 萧炎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明显想让他自己决定说多少，只要自己开了口，不管说到哪一步都是全部。 牧尘的举动让柯雷娜和倒影的视线也转移到了萧炎身上。 这位装束大胆的青年对他们的事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所以两人起初也没打算把注意力分给他多少，结果现在一看，似乎这位才是真正的战斗力。 “看来人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没法和我们这些小人物细说呢。” 倒影本来就不喜欢萧炎的态度，现在又听到这种疑似故弄玄虚的话心情更是烦躁，他也不怕对方就此离开，于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柯雷娜，你也别把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我死了就死了，你能活下去就好。” “倒影……” “幻形灵、歌龙。” 萧炎没理会他的讽刺只是伸出手指，先指了指倒影，再指向柯雷娜，说出了两个物种的名字。 “！” 两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如同听到了什么不该被他知道的消息，满脸的不可思议。 “歌龙是什么龙？” 牧尘现在属于好奇心大过了考虑他人感受的想法，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风属性的亚种真龙，喜欢一边打架一边飙歌，外形和赤铜龙差不多，不过是白色的，在龙里头算是小个子，成年之前都和人类差不多大。” 萧炎耸了耸肩，给他介绍道。 “他们的变形能力只允许变成人类或精灵女性，雄性也一样。” “那幻形灵呢？” “幻形灵也是类人生物，特点是从头到尾都是银白色的，他们可以将自己变化成任何类人生物的模样。” “够了够了！” 倒影连忙把萧炎的话打断，他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双方都有些尴尬。 不过尴尬归尴尬，在那之后便是一阵狂喜，这位不是有真才实学的学者，就该是强大的大法师，这么短时间的接触就能透过伪装发现两人的本质，看来这次无论是安全还是任务的进度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对、对，我们先交换一下情报吧！你们调查得如何呢？” 柯雷娜也附和着，提出了一个正常人都会提的建议。 “我们知道这里有一只龙巫妖。” “……哈？” 歌龙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看着牧尘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牧尘摇了摇头，依旧认真地看着她。 “一清二楚，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