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零】如果这是你的心意,我会如数接受
诸伏景光将手中的狙击枪放下,舒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他对着无线耳机那端的人说道,果不其然地听见了对方阴恻恻的语气: “撤退,苏格兰。” 诸伏景光低低地应了声,随即将狙击枪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贝斯包里,五百码外那具尚显温热的尸体还凄惨地倒在地上——就是由他亲自解决的任务目标。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情:比如那位任务目标虽然外表光鲜亮丽,其实背地里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样会减少一些他身为卧底却动用武力处刑的负罪感。 诸伏景光无时无刻不谨记自己其实是一位卧底,哪怕在组织里其实是要完全忘记卧底身份、把自己真正当作黑衣组织的一份子,甚至是一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代号成员。 但是用私刑是不对的。 诸伏景光常常在任务间隙,想到那个出于可笑理由而轻易夺走他父母生命的外守一。正是因为他厌恶外守一这样出于个人私情而毫无忌惮滥用武力的举动,才让诸伏景光成为了一名公安警察。 ……任何人的生命,都不应该由某个个体来决定去留。 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诸伏景光甚至没有察觉到那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356A因为他走路速度过慢,已经缓缓逼近了过来。 而诸伏景光还显得心事重重,低着头看自己行走间扬起的灰尘。 “苏格兰。” 侧后方传来的声音让他一惊,诸伏景光下意识地去掏藏在风衣口袋的手枪,组织成员从来都会做两手准备——他已经按上了口袋,又想起那个声音的主人属于谁,他就坦然地移开了自己的手。 “Gin。”虽然如此,诸伏景光没有完全放下警惕,慢慢地转过来。 果然,迎接他的是琴酒的冷嘲热讽:“哼,现在警惕有什么用,早在你背对着我却没有发现有车靠近时,你就已经死上九遍了。” “我明白了,下次会注意的。”诸伏景光温和地点点头,引得琴酒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上车。” 诸伏景光这才拉开车门,抱着贝斯盒坐进了后座。霓虹的驾驶位在右侧,琴酒又坐在副驾驶,为了避嫌,诸伏景光特意挪到了伏特加的后面,还倚在靠背上假寐。 和琴酒一起出任务就要抓紧每分每秒睡觉,不然真的容易少白头。 诸伏景光深觉自己卧底在组织的时间还有很长,在彻底铲除组织、或者是自己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而殉职之前,他还不想和琴酒一起加班到猝死。 这种过劳死的死亡原因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卧底该有的,况且他是一瓶掺水的苏格兰威士忌,应该适时明白什么叫划水。 “Scotch。”琴酒喊他,阴恻恻的声调让诸伏景光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Gin大人。”诸伏景光小心翼翼道,这次和琴酒一起出任务完全是意外,或者说,是琴酒不放心他特意来监督任务完成的。 ——听起来很暧昧,实则是因为琴酒怀疑组织里潜藏的老鼠中有代号成员。 真卧底当然用了一百万分的力气把任务目标完美解决,或许这也是琴酒的居心所在:无论是不是卧底,被琴酒盯上的人没一个敢把任务不当回事的。 除了那位传说是boss最宠爱的女人,酒名为Vermouth的苦艾酒。 千面魔女啊…… 在琴酒面前,诸伏景光偶尔会露出这样的目光,仿佛是放空了心中杂念,无欲无求的表情让暗中观察的琴酒有些吃惊,组织里的乌鸦一般都是那种野心勃勃的变态,很少有这样的孩子出现,还一直做到了代号成员。 Scotch。 琴酒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他记得苏格兰实际上叫绿川光,和身为波本威士忌的安室透、黑麦威士忌诸星大曾经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琴酒听说过这个老好人一直在努力调节波本和黑麦之间的恩怨,对此嗤之以鼻。 在组织里,可没有什么同事情。苏格兰大可看着波本和黑麦鹬蚌相争,然后心安理得地当一个接收成果的渔翁,但他并没有,苏格兰就像一个奇葩一样散发着圣人的光辉,真的巧妙化解了波本和黑麦的摩擦。就连贝尔摩德都评价他“一点都不像黑暗里的乌鸦,反而更像白鸽呢。” 被称为白鸽的本人还一无所知地等着琴酒继续说话,自下而上的目光让诸伏景光的猫眼显得单纯又无辜。 琴酒,琴酒觉得自己的伯莱塔蠢蠢欲动,很想一枪崩了这个看起来就像好人的苏格兰威士忌。 “不要让我发现你是老鼠中的一员。” 最终琴酒还是没有掏出他的伯莱塔,因为他突然发现绿川光某种意义上是组织的良药——即便组织有外围成员之间勾心斗角这么一个传统,但外围成员某种意义来说都只是炮灰,绿川光在获得代号之前这样长袖善舞,琴酒还会以为他想拉帮结派。 成为苏格兰威士忌之后的绿川光还能拦得住波本和黑麦之间的内斗,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这样“温柔良善”的人在组织里真是一股清流。 疯批狙击手基安蒂和科恩,奉行神秘主义来去无踪的贝尔摩德和波本,抓也抓不完的老鼠…… 起码表面上绿川光是个正常人! 不仅如此,还不像伏特加一样傻,性格上的软弱也可以靠实力弥补——琴酒认为苏格兰已经在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冷酷杀手了,在他看见刚刚那一枪之后。 诸伏景光心中叹息,他早就知道琴酒的多疑病重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也没有什么疑惑:“我不会是。” 他是代表着希望的樱花,而不是在地下潜行的鼠类,更不可能成为地狱的厄运使者。 。 。 当诸伏景光终于远离了琴酒的低气压,他掂了掂自己的贝斯包,从兜里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再推开门—— 看到了毫无遮掩地躺在沙发上的挚友。 诸伏景光:“……” 金发黑皮,可不就是安室透,他名义上的酒厂塑料同事,背地里的警校同学兼幼驯染。 他顺手关上门,把贝斯包挂好,察觉到安室透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转,诸伏景光脱下了组织标配的黑风衣,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奇怪的风俗,也不喜欢这种耍酷很帅但打斗起来不方便的服饰。 “你怎么来了,波本。”诸伏景光嘴上这么说,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了幼驯染身上,对方怀里抱着的是不知从哪顺来的小鲨鱼,一点都不像安室透喜欢的风格,但格外适合他对安室透的认识。 “……苏格兰。”安室透恹恹地应了声,起身——没完全起来,抱住了不设防的幼驯染的腰,一本正经的诸伏景光就被这个出乎意料的动作往下带。 正当他要丢脸地趴在安室透身上时,后者突然一转身,把他死死地压在了下面,这样被压制着不能动弹的就变成了诸伏景光。 “zero?”诸伏景光脱口而出他对安室透、也就是降谷零的称呼,他对这个过度亲密的动作表示很惊讶。 “hiro(景)。”在和诸伏景光两人独处的时间里,安室透永远都是降谷零,他检查过这个安全屋里没有任何窃听器和其他危险物品,因此肆无忌惮地表露出自我的真实。 “嗯?”幼驯染的表情很不对。诸伏景光敏锐地认识到这一点,他和降谷零对视,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积满了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发生什么……”诸伏景光依旧不清楚失态,可他很懂此时要怎么做。 他像往常一样勾起温柔的笑容,试图安抚疑似黑化的挚友。 “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降谷零直勾勾地盯着他,执拗地在他颈侧吸了一口,然后金毛大狗勾如此判下他的罪行。 诸伏景光毛骨悚然,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我刚和琴酒出完任务,应该是沾上烟味了吧。”挚友的语气不对劲到太明显的程度了,如果不是双手都被死死压制着,他绝对要捏一下这家伙的脸,看看底下到底是不是他熟悉的人。 “不,不是琴酒。”降谷零敛下眼睑。 零怎么这么怨气冲天的啊。诸伏景光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总之先让我起来吧,你这么撑着,手不累吗?明天还要出勤呢。”说罢,他动了动肩膀,想从不对劲的挚友身下爬出来。 然而被降谷零摁住了。 对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我已经向Rum请过假了。” “?为什么还会专门请假。” 降谷零压抑着自己的吐息,以免翻腾上来的嫉妒把自己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可是…… 降谷零看着没事人一样温柔笑着的幼驯染,心脏上的那只手依旧死死地攥着、叫嚣着、诱哄着降谷零——要把他的光一同拽向地狱。 说不清降谷零是如何爱上诸伏景光的,也许是共同任务时诸伏景光在他身边专注地狙击,也许是那天樱花树下的合照时诸伏景光与他不经意的对视,亦或者是更早更早之前,那只朝着被欺凌的他伸来的手。 诸伏景光,你要出现在名为降谷零的异类的梦里多少次。 然后又要流露出这样无辜的神色多少次。 落入网中的猎物仍一无所觉地将衣服上每一处褶皱抚顺、理平。 安室透冷眼旁观这一切,他的理智和感情把他分成两半,一半是那个停留在少年时期的降谷零,正在劝告着自己仅仅是把浓郁的友情误解为爱情、还拿出了另外三个人举例——诸伏景光理论上来说和松田阵平、荻原研二、伊达航没什么不一样。 放屁。 安室透冷冷地笑,他再清楚不过降谷零是何时擅自把春梦对象替换成诸伏景光的样子,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在梦里,诸伏景光的样子与现实别无二致。 他在梦里意yin友人的样子实在让人作呕,所以他逃开了,借以“寻找幼时那个给予他母爱的女人”的借口,成功从挚友的身边逃离,变成了在黑夜里潜行的乌鸦。 和挚友的不期而遇是他有生以来的最大惊吓,就连那天他发现床铺一片湿濡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让他心脏怦怦跳。 这个笨蛋。安室透在心里骂着自己的挚友、兼暗恋对象,诸伏景光绝对是知道了自己在组织里卧底,然后义无反顾地选择和他共沉沦。 这个良善到时常忘记自己的混蛋,时至今日仍旧是他的光。 安室透一边为诸伏景光的到来而担忧,一边又忍不住窃喜,他再次确认自己实际上有卑劣小人的潜质,居然会为了“在挚友心中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这种事情而高兴。 哼,其他三个人就算加起来也完全比不过自己一个人嘛。 ……他曾经是这样想的。 这个家伙还在不知疲倦、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自己的魅力,有时候笑起来简直就让他恍惚感受到了天使降临在自己眼前——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注意到过诸伏景光如此吸引人的特质。 也许是因为组织里变态格外多吧。 安室透默默瞪着那个碰瓷上自家幼驯染的超级无敌可疑的长发针织帽。 诸,星,大。 自从阴沉脸不请自来地加入他们温馨的小家后,安室透就时常散发出冷气,幼驯染这时候就会插入到两人中间调节气氛,并试图端水——最后总是会演变成诸伏景光明目张胆地偏向安室透,后者才会心情明朗一些。 想到这里的安室透心情并不好,于是另一半的波本又开始怂恿他干坏事: “hiro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你喜欢他嘛,他有时就是这样迟钝,如果你早点下手的话,以他包容你的样子,说不定会很高兴地成为你的男朋友呢。” “而且早点坦白,阿不,是早点推倒他,诸星大或者是其他人就不会把他抢走了哦。” 波本这么说道。 安室透沉默良久,才一个大跨步抱住自己的挚友,从后面依恋地把下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他说:“hiro,如果我对你干了很坏很坏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唔,那要看看有多坏吧,”诸伏景光发现幼驯染怀抱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默默地回握了他:“如果是对别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的话,我会把干坏事的降谷警官直接逮捕,但是作为友人的话……” “如果这就是zero的心意的话,我会如数接受的。” 闻言,那双端枪都稳到不行的手更颤抖了。诸伏景光觉得好笑,但还是做出了为难的样子,小声求饶道:“唔,但我还是想好好活着啊,零君,至少我还是想多看一会儿这美丽的世界的。” 可怜的诸伏景光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没关系的。” 在他身后的挚友露出了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我会很温柔的。” 咔哒。 清脆的响声,诸伏景光低头一看,降谷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副手铐,缩住了他的两只手腕。 “欸?这就是降谷警官要对我做的事情吗?无证逮捕,我可是被冤枉的啊。”诸伏景光甚至还有心情调笑黑化值100%的幼驯染。 “犯了勾引我的罪。”斯文败类的降谷警官一笑,理直气壮地说。 还不等诸伏景光“欸?”地出声,降谷零已经迫不及待地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把他的光吻到说不出话。 “零!?” 猫眼青年的眼睛徒然睁大,身子不安分地扭动着。 双唇分开,拉出粘连的银丝。 “你说的,”安室透低沉的声音在这处空间里回响,“我想对你做什么你都接受。” “这就是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