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三

    马是矮脚马，不高，看着像个被打扮得很漂亮的布偶娃娃。它很听话，被主人牵着走到景色好的位置，配合着摆出角度好看的姿势。

    这年头，连马都要营业。

    文韬不是那种能提供情绪价值的鼓励式摄影师。他拍照的时候很安静，完全沉浸在取景框的小世界里，用快门捕捉黄子的一举一动。

    好在黄子还算是有镜头感，文韬不指挥他也不尴尬，随意的几个动作拍出来都很好看。

    黄子穿了件黑色皮衣，衣服上装饰着流苏，他张开双臂拥抱风，流苏记录下风离开的痕迹。头发被吹乱，露出了被盖在底下的红色挑染，是扎眼的亮红色。

    这一刻，文韬在黄子身上感受到自由。

    拍好了，黄子翻身下马，到文韬身边看照片，阳光太晃眼，他得凑很近才能看清。

    “挺好的。”黄子表示满意，他转头看了看文韬，“你想拍吗，你拍肯定很好看。”

    “好啊。”文韬笑着答应，把相机递给黄子。

    文韬穿的是白色冲锋衣，看着很乖，又精致又漂亮，和背景的旷野形成反差。他朝镜头笑，眉眼弯弯，黄子觉得自己的心塌软了一块。

    “我说，你俩悄摸在这拍大片呢？”刘小怂和石凯终于从草坡下爬了上来，三千米高原，爬得他俩气喘吁吁。

    “你们要拍么。”文韬骑在马上问他俩。

    “那边还有牦牛，我俩去拍那个。”石凯指了指对面，拉着刘小怂去拍照。

    “别说，这牛还真有点像你。”刘小怂，一个拍照也不忘阴阳怪气的男人。

    拍够了照片，四人重新启程去青海湖。

    大概是海拔足够高，路左侧的山尖上盖着雪，除了开车的文韬，其他三人齐刷刷地转向左侧对雪山行注目礼，像三株向日葵。

    动作还挺整齐的。

    开了三四十分钟，他们终于看到青海湖。

    先是一条淡淡的浅蓝色的线，横在天与地之间，蓝色渐渐漫开，变成奶蓝的一抹，溶进天空里。再往前开，湖水逐渐呈深蓝色，深浅两色之间有很长的一段过渡，湖前的草地上走过成群的羊。

    开到景区，刘小怂和石凯先去买票，黄子陪文韬停车。“还困吗。”文韬往黄子脑袋上压了个帽子，顺手揉了揉。

    黄子摇了摇头，“有点饿。”

    文韬从背包里摸出几块奶酪条，“先吃这个吧，一会逛完了再去吃饭。”

    走进二郎剑，有马车从面前跑过。

    “我们坐马车吗。”石凯指了指价位牌，“比自行车都便宜。”

    马在水泥路上走，发出“哒哒”的声响，像一场踢踏舞。车晃晃悠悠走得不快，拐过弯，路的尽头就是海。

    “你说，我如果现在跳车，跑几步是不是还能再爬上车。”石凯突发奇想，一脚踩在踏板上跃跃欲试。

    “你等会啊，我开个录像。”黄子掏出手机，准备好幸灾乐祸。

    “记得往反方向跳，能减速，不容易摔。”文韬添柴加火。

    “不是，你们没个人劝一下吗。”刘小怂瞳孔地震，伸手把石凯摁在椅子上，“老实呆着，不准跳啊。一天天哪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呢，想一出是一出的。”

    跳车的可能性实验被刘小怂阻却了，四人平平安安到了湖边，没能给马车师傅的职业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石凯对此深表遗憾。

    青海湖边有一块石碑，石碑的湖面上右侧飞着成群的海鸥，看起来像青岛栈桥。往左走，能看到长出水面的树，和水洼上的秋千，看着像大理洱海。

    刘小怂长腿一迈，跨步站上秋千，“给好哥哥拍两张，这选位太出片了好不好。”

    背后是即将升起的热气球，秋千在空中轻晃，水洼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点点亮光。完美的取景，完美的构图，文韬按下快门。

    “拍出来还是像幼儿园。”文韬把相机给黄子看，借着动作遮掩悄声吐槽。

    “是有点。”黄子附和，“我小时候也有张这样的。”

    “你俩偷偷摸摸说什么不利于团结的话呢。”刘小怂被石凯扶着回到陆地上，好悬没一脚踩进水里。腿长就是好。

    “说你可爱呢。”黄子回答。

    “嗯，说你年轻。”文韬跟答。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刘小怂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我们要不要在这拍合照啊，跟青海湖。”石凯举手提议，打断了刘小怂的施法读条，也打断了那俩人的一唱一和。

    随机拦了个倒霉路人，四人在湖前站定，两顶帽子一副眼镜，还有个没有一点装备全凭意志力直面太阳的石凯。说孤立倒是谁被孤立。

    “三，二，一——”“咔嚓。”